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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沁芳】 【第二十二章】【作者:snow_xefd(雪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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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2-8 06:23:2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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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greateast 于 2021-12-8 07:4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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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雌兽

  月明,灯亮。

  烛火昏黄,衣襟半敞,人影摇曳,酥胸轻晃。

  骆雨湖咬唇忍笑,满面潮红,呻吟几声,终究还是禁不住道:“主君……痒,别……别再摸了……”

  叶飘零却不理她,手掌托着白里透红的足底,唇舌流连在玉润丰盈的足背,缓缓把玩爱抚,寸寸挪向脚踝。

  她此刻仍未脱下任何一件衣裳,可偏偏和一丝不挂,也没有太大分别。

  斜襟小褂开了扣子,在两边翅膀般敞着,粗布小衣松了两根绕肩绳,被颤巍巍的奶子一顶,翻折在腰间,而下面那条麻裤,此刻脱去一腿,挂在另一边纤巧脚踝上,正随着她声声娇吟,于床边微微摇晃。

  而叶飘零已经完全赤裸。

  他半跪在床上,目光炯炯,望着她含羞却无怯的荡漾眼波,将唇寸寸推过小腿。

  她的小腿笔直而结实,每日锻炼打熬出的筋肉,在足踝上方提拉成媚人的弧,虽少了三分细腻温软,却多了七分紧凑弹手。

  看叶飘零眼看就要亲过膝窝,骆雨湖忙弓腰伸手,推住他的肩,道:“主君,这上头,便没洗过了。今儿骑马跑了大半日,汗津津的,还是别下嘴的好。”

  “无妨。”他拿起她手,放到唇间,含住指尖吸吮几下,微微一笑,将她皓腕一引,按在那条粉白浑圆的腿上,跟着低头俯身,追着她的指缝,一口口吮吻向雪股尽头。

  “主君……唔……”她咬唇媚哼,一身燠燥,禁不住悄悄挪动另一只水嫩嫩的脚掌,去揉他胯下那馋着她的硬挺宝贝。

  叶飘零掌心一挪,抚过纤细腰身,将她一颗软嫩乳桃握住,一边轻捻顶上那粒微硬花苞,一边侧身躺下,往她那边一滑,唇舌顺势舔过她的手背,袭向春水潺潺的粉牝。

  骆雨湖知道有什么滋味将要来到,心儿一荡,半边身子都软了八分。

  她略一思忖,腰肢一拧,伸长脖颈探头相就,软软唇瓣,轻轻吻在叶飘零毛发刚硬的大腿上。

  投桃报李,她心思简单,主君如此亲她,她暂且够不着主君的脚,那便从够得着的地方,一口口追过去,一口口吮他,舔他,尝他的汗咸,吻他的硬肌。

  叶飘零扭头瞄她一眼,双目笑意更浓,略略一挪,凑得离她更近,腋下压着她一条腿,将另一条往上扳起。

  摇曳烛光之下,桃源大开。

  牝唇层层,如剖青杏,蜜核颤颤,似拨红豆,阴津汩汩,若涌春泉。

  他舌尖凑去,一点,一勾,一转,绒绒阴户便酥酥一抖,当中裹着的那个粉润嫩窝,也跟着销魂一缩。

  酸痒丝丝,爬过腰背,骆雨湖轻吟一声,依样画葫芦,玉指一蜷,将他粗长阳具短剑般握住,唇瓣在大腿上依依不舍亲下最后一口,香舌半吐,收起一个红嫩嫩的尖儿,凑到那肉菇头儿前,一点,一勾,一转。

  那条活龙似的宝贝,果然轻轻一抖,被她掌沿贴着的阴囊,也跟着略略一缩。

  叶飘零颇感舒畅,指尖拨开她湿润花唇,在那小豆儿上揉了几揉,张口一嘬,吸住那片骚答答的软肉,上下一挤,顶出其中略略发硬的头,舌尖盘旋,舌面舔舐,转眼就拨弄了百十下。

  “呜唔!”

  骆雨湖抿唇闷哼一声,屄窝窝里明明没被碰到,却酸得像是被人塞了个去皮青枣,可并不难过,舒服得心尖儿一揪,又痒得阵阵发燥。

  不过她经了几次事儿,已通晓交欢滋味,知道此刻的酸,当下的痒,都是为了最后那通体酥麻的欢畅,便挪回心思,痴痴望着眼前心上人的阳物,学他的样子嘬住尖儿,樱唇贴着半截龟首,舌头贴着那分瓣似的马眼,一动一动舔来舔去。

  叶飘零仍吮着相思豆拨弄不休,另一手在她股间缓缓抚弄,片刻后,便到了她湿润牝户之外,指尖略一探那黏滑汁液,便钻入软嫩屄芯,浅浅抠挖。

  她嘤嘤一串闷吟,只觉嫩牝股股酸痒里应外合,令腰后阵阵发紧,说不出的快活如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浸淫溪谷。

  心知如此快活撑不多久,就会变成通体紧绷勃然迸发的愉悦,骆雨湖忙压下娇喘,也将另一只手用上。无奈这次没办法有样学样,她手指无处可抠,虽说阴囊后面寸许之隔有个洞眼,但她没胆子去试,便只是在他会阴处指尖轻搔,合着口唇吸吮动作,缓缓抚弄那满是皱纹的春袋。

  那紧紧的皮里裹着两个核桃般的球,是男子身上最紧要的地方之一,虽说不会直接致死,但即便是被弱女子狠狠捏住,没特意练过对应功夫的人,便会剧痛难忍,当场废掉七成实力。

  不过此处也是男子本能回护的要害,正面搏杀想要攻击得手,并不那么容易。

  反而是两情缱绻,赤裸缠绵时,她这样实力远远不及的女子,也能口中叼着阳物,手掌抚弄阴囊,控制了所有关键,如同控制了瞬息间的生死。

  他不仅没有回避,反而将腿稍稍分开了些,凑得更近。

  她微微眯眼,在股间源源不绝的幸福震颤中,将他昂扬的肉柱含弄到更深,舌托腮裹,绵绵蠕动,恨不得将满心情愫,涂抹在那道道突起的血脉上。

  可她终究还是不及他。

  她已十分卖力,想要叶飘零也如她一般愉快。但光滑的肉菇还没有任何要爆发的迹象,她最柔软的入口,就先一步在唇指夹攻之下,败得一塌糊涂。

  恍若呜咽的呻吟牵丝拉线,在她润白细嫩的娇躯上布下大片晕红,那条穴腔子从最深处开始无法自控地收缩,一路裹紧,直到将他的指尖也小儿吃奶般嗦住。

  花心酥颤,膣口痉挛,骆雨湖紧紧吸着嘴里阳物,忙把抚弄阴囊的小手挪开,捏住他坚硬如铁的大腿肌肉,闭目长吟,阴津流泻。

  “呋……呋呋……”她匆匆娇喘,换过胸中浊气,偏头靠着快握不住的棒儿,腿心往他身上一拱一拱,颤声道,“主君,我……我不想独个儿去好几次,你……你送进来吧,我想……想受你的阳……阳具。”

  叶飘零握住胯下阳物,在她唇上轻轻敲了两下,起身换到她股间跪坐,撤掉足踝上挂的麻裤,垂手勾住湿漉漉的花房,拇指轻按阴核,缓缓揉搓,道:“叫你多泄几次,更受得住。”

  她含笑摇头,白白的脚儿勾着他的脖子,贪欢牝户迎着他的手悬空一送,娇声道:“主君又不是不知道,女儿家泄身也有定数,你真叫我快活得腰酸腿软,那才是受不住。我这会儿……才是最受得住的时候。”

  “你若受不住,记得开口。”他点点头,俯身环抱,轻吻朱唇,为她褪去所剩衣物,跟着雨点般亲过嫩白酥胸,腰身一拱,硕大肉茎,便已有小半投入阴户,撑开层层蛤褶,磨出一片欣悦。

  骆雨湖一腔淫浆,满心欢喜,美美叫唤一声,将他紧紧抱住,只觉下身那小小肉嘴好似吞了块洒满花椒的山楂糕,酸得透皮,麻得入肉,火烧火燎的春情直往骨头缝里钻,脚掌踩住两旁床板,便挺胯迎凑。

  她在千金楼里耳濡目染,又在叶飘零身边磨没了羞耻之心,浑然不觉此刻有多妖娆放荡,只凭着心心念念,追逐酣畅扭腰摆臀,恨不得将花蕊化作一个磨盘,绕着粗大鸡巴转上千百回合。

  叶飘零按住小巧乳房往里一挺,紧凑阴户几乎被阳具抻展。他抵住花心略略一顿,便往后一抽,再次肏入。

  骆雨湖的面上看不到任何痛苦。

  她媚眼如丝,娇声如泣,高高抬起双脚盘上他的腰,扇坠儿似的玲珑裸体扭成一条白生生的蛇。

  他喜欢这种毫无保留为他敞开的模样。

  没有虚伪的矜持,无聊的卖弄,刻意的奉迎。

  至于显得淫乱放荡,他并不在乎。

  孤身涉险的过往,他少不了流连青楼妓院,来以生忘死。他惯于先让女子一泄再泄,也正是为了剥掉烟花巷里姑娘本能套在身上的壳。

  不然,当他放开自我,全情发泄的时候,女人便会害怕,便会想逃。

  他抚过骆雨湖微汗浸润的曼妙娇躯,分开她笔直的腿,握住她发凉的脚,狠狠一顶。

  “啊……”她依旧满目欢喜,花房汁液四溢。

  她抬起手,颤巍巍抚摸他筋肉绷紧的胳膊,娇喘道:“主君……明日……要去杀人,对么?”

  叶飘零点点头,湿淋淋的阳物已在她紧凑花径中出入十余次,“我时常要去杀人。”

  “那、那今夜……就在雨儿……身上,好好的……出个够吧。”她发力起身,弓腰低头,双掌抚摸着他坚硬的胸膛,搂过腋下,如同蜷缩挂在他的身上,“我受得住……你瞧,我、我的肚子上……都有那……凹凸的印子了。”

  他仍把住她的双脚,让她只剩两瓣白臀还贴着床单,却没坐实,只是随着他前后冲撞的动作摇晃磨蹭。

  如此不太稳当,他索性将她再往上一提,跪坐抱起,悬在半空摇晃,红嫩蛤口随着抛起落下的动作吞吐龟头,好似一颗硕大蚌珠,带着周边软肉进出。

  骆雨湖情欲熏心,如痴如醉,双臂缠住他的脖颈,忘形地在他面上狂吻,鼻尖、口唇、下颌、喉结,恨不得每次屄芯被戳,都要换一口亲下。

  只可惜,叶飘零比她快得多。她上面的嘴儿亲一口,下面的嘴儿就被顶至少两下,亲着亲着,绷不住一声尖叫,抿唇将头抵在他锁骨之上,雪背狂颤,又泄了一遭。

  叶飘零阳物伟岸,她牝户颇为紧窄,里面本就没什么余地,点点滴滴琼浆蜜露,自然都漫溢而出。若是寻常姿势,还能沿着大腿或是臀肉流淌,此刻被抱离了地,便拉出亮晶晶的丝,黏嗒嗒落了下去。

  他深吸口气,缓缓弯腰俯身,将她仍在微微颤抖的身子搁下,拨开汗湿秀发,吻上饱满额头,道:“那我便放开手脚试试?”

  骆雨湖知道,他过往总要出精多次,既是因为心中压抑的东西太过醇厚,令他欲火亢进,也因为他担忧女伴,处处留了三分,总不尽兴。

  她也知道,叶飘零的心里,关着一只凶残可怖的猛兽。

  猛兽即使在交媾的时候,也依旧是猛兽。

  她想做他的雌兽。

  一头即使雌伏,也依然能承受住雄兽撕咬,能与他交欢,而非被支配的雌兽。

  她要养出利齿咬断仇家的咽喉,也要强壮身躯与猛兽共舞,来换取敬爱之人常时的安宁。

  骆雨湖放开他,双手抱住自己的腿,将已承欢到红肿的牝户彻底打开。她脚尖绷直,腿股沿成一线,不再柔润温顺,而是肌肉拉紧,如一张雪白的弓。

  她已做好支撑他的准备。

  叶飘零双手按床,落在她腋下,龟头缓缓碾过稀滑淫蜜,吱吱钻入深处。

  她小嘴张开,气息与他胯下动作相合。他插入,她便呼气,他抽出,她便内吸。

  她甚至额外分出一股精神,压抑着沸腾的欢愉。

  只因此刻她要的不是泄身的快乐,而是能扛下叶飘零宣泄的力量。

  浓烈的杀气从他身周浮现,望着那双忽然如万丈深渊暗不见底的眸子,骆雨湖浑身一紧。

  但她已不会怕。

  更不会逃。

  这是她动心动情的男子,她已能直视着他,维持气息的节奏。

  进、出,进、出,进、出……

  呼、吸,呼、吸,呼、吸……

  叶飘零越来越快,动作迅速变得狂猛。木床仿佛快要垮塌,发出痛苦的吱嘎呻吟。

  他攥住一边小巧的乳房,俯身啃咬另一颗嫣红的奶头,弓弦般扯紧的肌肉爆发出狰狞的力量。粗糙的单子都留不住骆雨湖的娇躯,转眼间,她就被日得挪到床头,后颈抵着凉飕飕的土墙,花心每次传来酸中带痛的沉重欢愉,后面的糊墙泥都会发出喀喇轻响,掉落几块残渣。

  “呼……呼哧……”叶飘零正沉浸在恣意放纵的酣畅快感中,气喘如牛,连平日睡觉都不肯收掉的警戒,此刻都被压缩到极致。

  随着擂鼓一样的心跳,他狂野地在骆雨湖嫩蕊中宣泄。

  若说之前那次,他是在化解使用剑法留下的煞气,那么这次,他才算是对着练剑以来积累的隐患下手。

  自开荤那次将师父带来的青楼女子弄到昏厥险些不治,他就没再这般不知节制过。

  他始终在生与死的界限之间闪转腾挪,不愿回头去看,那留下无边阴影的高耸山峦。

  他看得出,骆雨湖已经不再仅仅是快活。

  如此凶暴的奸淫,除了天生体质不同、越痛越是开心的奇女子,再没谁会从中寻到更多愉悦。

  他喘息着放缓动作,拉过被子,垫在她后脑与土墙之间,望着她脖颈上留下的一道牙印,缓缓道:“来日方长,今夜,就先如此吧。你夹紧些,我出了精,咱们便歇下。”

  骆雨湖摇了摇头。

  她嫣然一笑,指尖划过他胳膊上更深些的牙印,道:“主君只管来吧,我真受得住。这比每日练剑的辛苦,强不出什么。”

  “会痛。”他按了按嫩乳旁已有些发青的指印,喘息道。

  “泄了,就不会了。”她用指头夹住他的阳物,引导般前后滑弄,“主君……来让雨儿泄吧,我泄得魂飞天外,就……不会觉得痛了。我知道,你心里也痛,没人喜欢杀人,对不对?你来吧,你在雨儿身上快活了,就和我一样,也不觉得痛了。”

  方才半途就已出精了一次,但凶戾之气撑着沸腾的血,让阳物根本未曾软化。

  此刻停顿交谈,丝丝白浆才得了空闲,流过被搅出的沫,划过她坚挺的臀。

  “雨儿。”

  “嗯。”

  “这几日不要练剑,好好休养身体。”

  骆雨湖点点头,将脑后的薄被折成双层,垫紧,望着他,道:“明早,我便不去送你了。”

  “你睡就好。”

  叶飘零不再多言。他看着身下女子忘情给予的美意,终于还是伸出手,将其一把握住,拖向了肢体纠缠的漩涡……

  夜,重归沉静。

  田园村庄之中,仅余偶尔几声犬吠。

  叶飘零将沾了些血丝的布巾丢进水桶,扭头望着已经沉睡的少女,目光闪动,难得见到几分柔情,从他面上一晃而过。

  两个多时辰的漫长宣泄,一刻前才真正结束。

  骨节中沉积了许久的血锈,犹如被刮下一层,让他的心绪,也跟着清亮了几分。

  那并非是单纯将兽性释放出来就能达到的效果。浓烈的死气作为加持剑法杀意的另一面,也只有骆雨湖那样生机勃勃,又充满了渴望与情欲的耐心纠缠,才能削掉几缕。

  阴阳交泰,终究是双向的。

  此前他一直寻不到这等消解的效率,如今回首深思,才明白,只是还没碰到正确的女人。

  不畏死,才能在他四散的血腥气息中心神不乱,不惧不惊。

  不弃生,才能在欲仙欲死的泄身极乐后仍记得继续榨取,不沉迷淫欲,反将淫欲化为武器。

  而在此之上,还有甘愿为他献出一切的浓烈爱意。

  不是浮萍求根,青藤缠树。

  她是努力向上窜的苗,想早日撑起一方天地,与他并驾齐驱。

  叶飘零为她拉高被头,静静坐着,看了她好一阵子。

  若在腥风血雨经历许多之后,满心厌倦疲惫之时,遇到这样的姑娘,他想,自己会不会也和师父一样,生出全心回报的念头。

  可,那只会害死她。

  这世上有太多该杀之人。

  叶飘零从杀掉第一个的那一天,就知道已没有回头路可走。当他将杀人看作自己活下去的支撑起,他的生与死,就像光与影,牢牢绑在一起。

  今晚靠她削掉的,此后还会五倍十倍的积回来。

  他忍不住轻轻掀开被子下角,点燃新烛,望着她身上各处。

  臀尖红肿,留着几枚指印,大腿有小片瘀痕,白嫩胸脯既有青紫,也有牙印未消,脖颈两侧则尽是吸嘬出的红斑。

  除了这些直接留下的,还有臀后腰背在床单上磨出的擦伤,趴伏承欢时双膝、手肘蹭出的血痂,更不要说,一直禁受着最狂猛蹂躏的娇嫩牝户。

  都不必将她双脚分开多少,就能看到那一片红肿,方才湿布上擦出的血丝,竟宛如新妇破瓜。

  可她确实受住了。虽说中间也在咬他,挖他,用脚蹬他,但直到最后结束,她依旧清醒,只是过于疲倦,强打精神安慰他几句,便沉沉睡去。

  若让不知情的人来见了她这副样子,怕是要以为她被许多大汉蹂躏了整整一晚。

  他长长叹了口气,灭去烛光,放下被子,在骆雨湖发鬓间轻轻一吻。

  当初他不愿接受师弟的建议,就是因为他知道,他与师弟不同。

  后来虽摸索出了一套缓解的法子,今晚才知道,其实与他当初担忧的,并没多少变化。

  无声无息挪到床上,叶飘零展开四肢,把骆雨湖护在怀中,睡下。

  在找到更好的法子之前,他不会再这般放纵。

  骆雨湖很好。

  正因如此,他决定今后只靠她消解那些新生的煞气。

  想到此处,他忽然又睁开了眼,望向暗淡月色下,那张白皙宁静的睡颜。

  不知不觉,他竟已动了将她长留身边的念头么?

  他凝望良久,释然一笑,重又将她拥住,闭目休息。

  江湖波谲云诡,不可捉摸,身不由己的人,还想那么多作甚。

  今朝有酒,今朝醉。

  次日一早,晨光未明,叶飘零收拾停当,出门找到孟飞。

  他并未叮嘱太多,想说的,都已连着那匹黄骠马,一并留给了骆雨湖。

  他新要了一匹识途老马,收好长剑,就着烘热的干肉喝了一碗粥,半坛酒,便领过总管亲发的蜡丸,离开这片宁静村庄,往三关郡返回。

  快要出村的时候,他看到了林梦昙。

  那个屁股还带着伤的女人,在树下远远望着他。

  她站得笔直,像一杆刺碎了梦的枪。

  此刻在他看来,总算顺眼了三分。

  但他无暇再多看一眼。

  晨光洒下,他扬鞭策马,就此,绝尘而去。

  第二十三章:任家的妹妹

  任家三兄妹在江湖的名气并不一样,擅长的功夫也并不一样。

  任一笑成名最早,声望最高,算是壮年豪侠中的俊杰。行走江湖多年,唯一常被指摘的地方,便是偏袒妹妹任笑笑。

  任二笑是个横练金刚,手头剑法颇俊,要不是在如意楼当了舵主,寻思应当低调自保,名声本该也有一些。

  可如意楼起初想要的,并非这两个哥哥,而是小妹任笑笑。

  无奈任家兄弟虽说知恩图报,但小妹不愿做的事,那便是打破头也不肯,几经商议之后,还是叫任二笑来做了舵主。

  任笑笑心中清楚得很,如意楼指名要她,并非看出她有什么经天纬地的大才,或是背后靠着何等庞大的人脉。

  当初那个副总管非要把她收到楼里,其实是心疼她两个哥哥,总要东奔西跑为这个任性妹妹收拾残局,打算看在志同道合的份上,将她带走交给厉害人物管束。

  她任笑笑哪里肯上这种当,堂堂“两笑清风”,打个哈哈就能将人怀里宝贝弄到袖中的神偷,才不去做个受人指使的喽罗。

  只不过,二哥成了人家舵主,领了机密任务,她这下五门里晃荡了七、八年的小天才,旁人可以不管不顾,二哥的忙,还是要帮。

  车船店脚牙,全死不冤杀,若说江湖也分着一层一层,那下五门,便是最下面那黑不见底的一层。

  最下层,也是基石般的一层,说是整个江湖的土壤,也不为过。

  武林豪强看着风光,又有多少能免于从下五门发迹的历史?

  七星门笼络杀手兜售做大,说白了,便是一群介绍杀人生意的牙子。

  平波十八坞在北运河上横行无忌,追溯几十年,还不是一群习武的船夫。

  除了僧道庙观、朝廷扶持或自有田产的武林豪门,哪个的祖宗,也和下五门脱不开干系。

  所以任笑笑从来不屑与名门大派为伍,她更乐意拿着偷来的钱财去跟乞儿吃鸡,骗那些人模狗样的家伙把尿当酒。

  有这么个能惹事的祖宗,两位哥哥焦头烂额,实在不奇怪。

  几年下来,任笑笑年岁渐长,心性成熟不少,对哥哥们也就有了几分愧疚。

  她恣意妄为惯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真遇到事儿,她武功平平唯有轻功还过得去,得指望兄长出头。

  因此她不得不推了狐朋狗友的约,南面女神捕锒铛入狱那么大的事儿都没去看热闹,放着诚心邀约同行的后辈霍瑶瑶没管,舟车劳顿好觉都没睡一个,跑来给二哥打下手。

  本以为用不上了,她正盘算要不要借匹快马,南下赶个晚集,看看唐门那边的热闹。

  不曾想,二哥当舵主的地儿,呼啦啦围来一群大人物。

  这个爵爷、那个掌事,东来个杂毛老道,西来个胖大和尚,看阵势,也有热闹可瞧。

  她便踏踏实实留在三关郡,静等着给二哥助阵。

  其实叶飘零跟任笑笑还打过照面。

  因为她就住在千金楼。

  没什么地方比千金楼更适合藏下一个年轻女人。

  任笑笑杏眼翘鼻,唇角下撇,脸蛋圆,眉毛淡,头发黄,耳朵尖,乍一看,倒像个刚化人成精的野狸子。

  这模样虽不算什么大美人,但别有一番野性韵味,她闲得无聊,索性让宋桃安排,时不时混在舞姬里,亭台水榭表演一曲。

  遇上色迷迷不挑食的嫖客,她应付时候还能顺手牵羊摸点东西入怀。

  可惜她喜欢的好看男人总见不到几个,丑八怪的色眼她只想挖了当暗器用,几次下来就没了兴致,转去各个花娘房中,东拉西扯,将青楼的门道学了个遍。

  要不是怕哥哥暴跳如雷气得折寿,她都想挂个悬红看看自己能卖出个什么价,顺便尝尝男人味道,免得老大不小还是个黄花闺女,回下五门的地盘,被孩子好几个的娘们嘲笑。

  纸上得来终觉浅,任笑笑可不是看过几张春宫就满足的性子,问过二哥暂时还不行动,就弄了个铜勺子,一到晚上,满千金楼掏洞,把花娘们屁股上有几根毛,奶头红不红大不大,都瞧了个一清二楚。

  最后长吁短叹地下了结论,“这文人雅士配上青楼名妓,日起屄来,跟屠夫肏婆娘也没多大分别嘛。还不如人屠夫生猛劲儿大呢。”

  偶有些红绳缚戏、翻肠搅肚、吹箫品玉的新鲜把戏,等见猎心喜的劲头一过,在她看来,也就都是些讨好男人的手段而已。无趣得紧。

  叶飘零倒是算得上她心中好看的标准,无奈那次照面,她袖子里正揣着新偷到手的一包金锞子,眼观鼻鼻观心好好地演着步履匆忙的使唤丫头,压根没看到。

  他却看到了。

  不仅看到,还记在心中。

  这次一照面,他便皱眉道:“这是你妹妹?”

  任二笑不知内情,道:“对,这便是来帮忙的笑笑。”

  说着,他还赶紧在桌子下踢了妹妹一脚,扭头瞪过去,用眼神对她警告可莫再发痴了,口中道:“笑笑,这是叶飘零,我们楼主的弟子,这次帮咱们断后。”

  任笑笑不说话。

  她正在卖力用脸上的肌肉组合出她最美的模样,顺便以眼皮抽筋的力度学着花魁的样子给叶飘零送秋波。

  她,任笑笑,喜欢好看的男人。

  唯一的苦恼,就是好看的男人不喜欢她。

  文弱书生在她眼里只适合做包子馅儿,可江湖上合她眼缘的男人,又不屑她这一身呛人的下五门味儿。

  曾有个凑巧见到,她还看上的,跑去纠缠不休,于是知道了,原来男人麻翻后,那根鸡巴竟硬不起来。

  她这人有股钻研劲儿,就调整分量前前后后麻翻了那人七、八次。结果生龙活虎一个采花贼,被她活活药死了。

  她望着叶飘零胸前紧绷绷的衣裳,舔舔嘴唇,心道,不错,这个好看还精壮,不是那个被酒色淘虚了的废物,应当药不死。

  叶飘零莫名后背一紧,眉心锁得更深,道:“我在千金楼见过她一面,还当是个装丫鬟混进去的偷儿。”

  任二笑一拍大腿,怒瞪,“笑笑!你还当着叶兄的面手脚不干净?”

  任笑笑一挺胸脯,惊讶,“诶,你怎么知道的?”

  叶飘零道:“你那天步履匆匆,袖子里揣着东西,一看就心虚得很,后来听说有客人丢了一包来买初红的金子,不是你还能是谁。”

  任笑笑蹙眉抬手,俩袖口对上,往里头揣了几下,道:“我这袖里乾坤的藏法,你能看出来?”

  叶飘零颔首,“能。你刚把任舵主的腰牌揣进去了。”

  任二笑一摸腰带内侧,大发雷霆,当即扭头喷了半天唾沫星子。

  她摆摆衣袖,将东西还了,悻悻道:“算你眼神儿好,我惹不起你。”

  “金子呢?”

  “问我二哥。”

  任二笑忙起身拱手,拿出公事口吻,道:“笑笑在千金楼行窃之事,属下已样样查明,素无恶行的,已将钱财如数奉还,查出劣迹的,所有赃物已一并送往北三堂赈灾之处。”

  任笑笑的猫儿眼眨巴俩下,拽拽二哥的衣摆,“哎,你这么怕他,他功夫厉害着呢?比大哥如何?”

  任二笑满脸无奈,扭头低声道:“我的小祖宗啊,你别闹了成不成?”

  “你告诉我他跟大哥谁厉害,我就不闹。”

  叶飘零道:“任一笑不是我的对手。”

  任笑笑本就存心吸引他注意,一抬脸笑道:“你说是就是啊?我不信。我看你带剑来的,人家厉害剑客唰唰就能劈个碗儿啊切个蜡啊玩个花活儿,你行么?叫我见识见识呗?”

  任二笑脸色煞白,忽然抬手在妹妹背后狠狠一拍,按住她头压下,道:“叶兄见谅,笑笑不懂事,都是无心的话,莫要当真。”

  任笑笑满肚子不服,低着头还叫嚷道:“你松手啊,我辫子都给你弄乱啦,你嫌你妹妹我模样好看么?讨厌,赶紧起开!”

  叶飘零摇摇头,看着任笑笑,“任舵主说你是来帮着拿人的,那么,你有什么偷东西之外的本事?”

  任二笑满心忐忑,这才撒手让妹妹抬起头。

  “成,公平。我想让你露一手,自个儿当然得先来三鞭子。”她一挽袖子,亮出两段饱经日晒风吹深浅色泽分明的小臂,一脚踩凳子,一手扶膝,“撂下道儿吧,说你要瞧什么。本姑娘保管让你心服口服。但先说好了哈,你要让我把会的本事都亮给你,没个三天三天那绝看不完,太耽误事儿。你先挑紧要的问,其余的呀,等过后咱俩找个没人地方,弄壶酒,来俩菜,吃着喝着,我全弄给你看。保管叫你看个够。”

  任二笑双眼一翻,只恨自己习武多年身子壮实,该昏的时候厥不过去,苦着脸道:“你这是勾引谁呢?”

  “去去去,少打岔。逢年过节见个面,三句话不离我要成老姑娘,这会子有个叫我眼馋的男人,你又唧唧歪歪。”

  叶飘零耐心几近耗尽,沉声道:“此行主要是将一个人悄悄拿住,偷偷带出城。这上面,你都有什么本事可用。你的妙手空空之术我已见过,的确厉害,但那个不是我们要的。”

  “你这人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看着也就二十岁的人,跟活了八十岁一样。”任笑笑拉开斜襟,往怀里一掏,摸出一卷细细的牛筋索,“你以为偷东西的本事,就不能拿来偷人?瞧好了嘿。”

  最后几个字说出口,她灵巧至极的手指就已将那牛筋索挽了一个活扣,跟着手臂一甩,黄光一闪,细索就像条长了眼的飞蛇,径直向着远处一个花瓶套去。

  “中!走着。”任笑笑颇为得意,哈哈两声,肩背一抖,那花瓶也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嗖的一下飞来,落在她身前桌上,“如何?你可别说那是死物好套,本姑娘只要出绳儿,活的一样拴来,我打小就喜欢玩儿绳子,套牛套马,抓鸡抓鸭,那都是手到擒来。”

  任二笑在旁道:“叶兄,小妹这一手确实是绝活,且能绕颈勒住,昏而不死,过往在下五门,迷药不好使的时候,便用这一套活儿。她将人套来,三五息间便能捆得严严实实,比起点穴还要稳妥。”

  任笑笑眉梢一挑,得意洋洋,道:“也就是那次弄死了个采花贼,哥哥们都不准我带迷药了,不然,我这就叫你看看我拍花子的手段。”

  叶飘零面色一沉,道:“你是说,对外面游玩小孩放迷魂药,将人拐带的那个‘拍花子’?”

  任二笑冷汗都湿透了半边脊梁,忙道:“笑笑只是会,但绝没碰过谁家孩子。她就是用迷药的本事很高,不需要下在水里药里,掌心抹一层,打个招呼的功夫,就能给人放倒。此前有个采花贼被她盯住,硬是一次次药到,醒不过来,给迷死了。”

  任笑笑哼了一声,低低自语道:“叫他不肯采我这朵小娇花。”

  在风绝尘的需求下,如意楼用人,不得不百无禁忌,这次来帮忙拿人的付三,算起来也是下五门的人牙子出身,对任笑笑并无排斥,反而多出几分亲切。

  可另一位擅长擒拿功夫的窦英,就有些看不过眼,皱眉道:“任舵主,咱们可是要在一帮高手住下的盛怀亭将人抢出来,就靠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么?”

  叶飘零皱眉道:“在盛怀亭?不在蓝家?”

  任二笑叹道:“不在。昨日林梦昙不告而别后,药红薇便说有人要害她,蓝家当时已经到了不少高手,咱们派去管事的,已经压不住阵。等到了午后……蓝家莫名横死了七八个人,咱们的人也跟着没了命。那些高手嚷嚷着说要调查,后来听说死的是如意楼派去的,又都改了主意,住去了小爵爷包下的盛怀亭。但这会儿还在不在,得等探子回报。”

  “不在的话,还会去哪儿?”叶飘零心下不耐,问道。

  “小爵爷的哥哥昨晚到了,郊外有个富户献出庄子招待,能住百十号人。”窦英面色凝重,道,“那边距离咱们的据点很远,真到了那儿,抓出人来,还要带着穿过整个郡城,风险不小。”

  任笑笑好奇道:“小爵爷的哥哥,那就是大爵爷咯?上面还有个老爵爷?”

  任二笑拍了她脑袋一下,沉声道:“莫要轻佻说笑,那位可不是小爵爷这种闲云野鹤。他是袁吉的堂兄,袁福袁广恩,本朝世家中的世家,当代嫡系公子,中北飞鹰卫统领,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皇上御口亲封的忠安候。”

  窦英缓缓道:“那是真真正正代表朝廷的人,药红薇要是到了他身边,咱们可就不好下手了。”

  任笑笑一拍桌子,“怕个甚,咱们走江湖的,为啥要怕官老爷?怕狗官,那你为什么不去做衙役?偷就偷大户,大户没一个不该死的。”

  她梗着脖子天不怕地不怕,付三却已经有些怯了,喃喃道:“怎么会招惹来飞鹰卫的?这种江湖事,寻常最高不也就是领着紫衣卫俸禄的捕头们出手么?”

  窦英摇头道:“凶案已经闹开了,几户大家,加起来死了两三百口,朝廷要是不过问,百姓还纳粮养他们作甚。”

  任二笑跟着叹了口气,道:“隐龙山庄的人一来,就知道此事不可能善罢甘休。那帮姓龙本就是皇城里出来的高手,再加上姓袁的国师之后,闹大……也不意外。咱们需得快些商量出动手的法子了。”

  叶飘零从怀中摸出一包药粉,递给任笑笑,道:“我这儿凑巧有包迷药,厉害得很,你叫我看看,你将人放倒的手法。”

  她一怔,接过药包拆开,尖长小指甲挑起一丁点儿,用手往鼻子前扇了扇,跟着忙一晃头,笑道:“好厉害的迷魂方子,看不出来呀,叶老哥还是同道中人。咱可先说好,你要打我主意,可别用药,我到你怀里,保证乖得像只小猫儿。”

  叶飘零没有理她,只使了个眼色。

  她笑吟吟起身,拿着酒壶倒了一杯,走到窦英身边,弓腰颔首道:“小妹知道错了,耽搁诸位谈大事儿,我敬大家一杯,别埋怨我。”

  窦英觉得不对,颇为警惕扭身抬手。可就这一转脸的功夫,鼻子一痒,不知被弹进了什么,跟着眼前一花,仿佛有只小手飞快抹过,旋即视线一片模糊,噗通栽倒在桌上,手足微颤,起身不得。

  这妙手空空掏人腰包的本领拿来往口鼻送药,果然极为犀利。

  叶飘零点了点头,“其他呢?”

  任笑笑得意洋洋坐回去,袖子一拂,迷药已被她收去不知何处,“我们下五门的,什么都得会点儿。要我说,那姓药的小蹄子就是搬去皇城王爷府上,我一样能想办法给你们把她诳出来。她们百花阁那种满脑子就是嫁人的小娘们,我一只手能玩懵仨。”

  “好。”叶飘零瞄一眼窗外天色,道,“吃完,咱们就行动。”

  “哎哎哎,你还没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呢。剑客多有气派啊,叫我看看呗。我不信我大哥不是你对手,你看着也就我二哥这年纪。我二哥练剑的年岁,可是毛都没开始长呢。”

  “笑笑!”任二笑面皮通红,已有了点儿想要大义灭亲的冲动。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温婉女子抬起衣袖,显然已憋不住笑。

  那是任二笑今年就要过门的未婚妻,柯金铃。论挨打的功夫,她不如下过苦工在横练功夫上的任二笑,但论打人,她则强出几分。

  不过任笑笑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也不会对这个未过门的嫂嫂有什么忌惮,一扭脸道:“嫂子,我二哥当下毛长齐了吧?”

  柯金铃话少,只面带红晕道:“没办婚事呢,我可不清楚。”

  “哎呀,江湖人不拘小节,你们还真打算等到拜天地后再日……呜呜……唔……”

  任二笑捂着妹妹的嘴,暗暗发誓此事一了,就将小妹五花大绑请人押去送给大哥,免得自己成婚之前英年早逝。

  叶飘零笑了。

  “嗯嗯!啊吆咦哎嗯嗷岸!”

  任二笑满脸迷茫,拿开手,“你说什么呢?”

  “我说,他笑起来真好看!”任笑笑瞪大眼睛,指着叶飘零的脸,拿出了势在必得的气势,“哥,这次的行动就交给我跟他吧,你们都不必去了。”

  叶飘零将一大块干肉撕成均匀的小条,道:“你能将人带出来,交给他们,我可以让你留下与我一起断后。你不是想看我的剑法么,那便是机会。”

  任二笑瞳孔微缩,将妹妹胳膊一拽,道:“还是算了,断后若有个万一,可是凶险得很,笑笑只会些偷鸡摸狗的杂学,到时候帮不上忙,成了累赘,反而不美。”

  任笑笑一挺胸脯,高声道:“我才不会当累赘,叶飘零,我这就给你立下军令状,那天你只管断你的后,我遇见什么,也不必你分心来救,我要是失手没了,那是本姑娘的劫数,功力不济活该,我谁也不怨。走江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怕死算什么好汉……啊不对,怕死算什么女中豪杰!”

  叶飘零吃光了撕好的肉条,一抹嘴,站起道:“好,今日我就看看你的手段。不过,有件事,你得记住。”

  “你说你说。”她点头如捣蒜,心想,这么好看的男人,顺顺毛听他两句,没什么。

  “今后莫要再对自己人出手。去商议事情前,先将窦英的荷包还了。”

  任笑笑一叉腰,怒目而视,“你怎么发现的?我这次可是藏得天衣无缝哎。”

  叶飘零拿起剑,别在腰间,淡淡道:“你的手还不够快。”

  她狸子打呼般哼了一声,眯起眼睛,愤愤道:“早晚从你那儿偷点什么到手,走着瞧。”

  第二十四章:两笑清风

  叶飘零与帮手们用了约莫二刻功夫制定出了初步计划,但在行动前,又遭到了一次打击——少了一个可用之才。

  任笑笑坚持认为应该测试好这份迷药的强度,毕竟药红薇不仅姓药还擅长玩药,保不准对迷药有抗性呢?

  迷药这玩意她再熟不过,用少了不管用用多了说不定就再也醒不过来,拿捏分量,其实是个技术活儿。

  于是付三这个相对来说比较可代替的成员,就成了任笑笑的木人桩,一点点加量嗅到鼻子里,直到双眼一翻,跟窦英一样趴下晕倒,算是大功告成。

  叶飘零伸手翻弄了两下,道:“这还没出发,就少了两个帮忙的,任笑笑,若你办不成,必要给个交代。”

  “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军令状么,你老人家把心只管放回肚子里,本姑娘正面杀敌不行,绕后偷偷烧个粮仓,断个栈道,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她嘴里虽然噼里啪啦说个不停,那双猫儿眼却没有须臾离开桌上铺开的草图。

  上头画着盛怀亭里外大略格局,需要注意之处,均有蝇头小楷标注。

  如意楼于天下郡城皆布分舵,靠财帛、道义笼络眼线无数,以盛怀亭在三关郡的名气,其中自然不乏外围探子。

  那些并非武林人士,不懂武功,本就在盛怀亭内帮工做活,毫无可疑之处。

  若说武学高手乃是梁柱飞檐,撑起了楼的框架屋顶,钱庄店铺,乃是挖深夯实的基底,稳住整栋,不摇不倒,那么,这些眼线探子,便是环绕楼体垒起的块块砖瓦,圈出院墙,护住所据之地。

  外围院墙,自然不能保证每一块砖都可靠忠诚。

  但那也并非必要。

  每个人只需要办好要做的事,也只需要知道这些。根本不知道最终目标是什么的人,泄密也就无从谈起。

  任笑笑手指在图纸上游走一番,忽然抬头道:“哥,不对啊,咱们盯着姓药的打算动手,对头难道就不会盯着她保护?你让探子去拼凑这张图,万一有谁靠不住,走漏一点消息,他们肯定就猜到了呀。”

  任二笑摇头道:“不会,这些重要地点的情报,都是早捏在手里的。这两天并没有通知外围眼线做事。帮你混进去的人,从知道就在外面候着,要跟你一起去盛怀亭,没有走漏风声打草惊蛇的机会。只是盛怀亭占地广阔,房屋布局复杂,若在里面耽搁久了,可就大大不妙。”

  “久肯定久不了。这迷药厉害,我只要找到人,当即就能放倒。剩下可就不是我的活儿了。我力气小,别叫我把她背出来给你们。”她骨碌碌转转眼珠,将图一卷,还给二哥,笑道,“成了,那几个可能的房间我全记住了。咱们这就走吧。”

  “先等等,再把后续路线确认清楚。”任二笑又将郡城地图铺开,肃容道,“抢人的机会就这一次,不容有失。”

  他颇为担忧地瞄了妹妹一眼,“你要是打算跟叶兄断后,就一定要把这边所有逃生的路线都记在心里。不准你给叶兄拖后腿。”

  叶飘零心知肚明,任二笑这话其实是提醒妹妹,见势不妙先紧着自己小命,能跑就跑。他本也是这个打算,便不多言。

  若有高手出击,连他也拦不下来,任笑笑不逃,也就是多具尸体陪葬罢了。

  这可不是彭异正大光明来挑战的时候,人多势众的,已变成对方。

  未时二刻,日头毒辣高悬,满地金光宛如泼火,不遮不掩,须臾便连汗毛都要烫弯。

  叶飘零戴着一顶斗笠,站定在街边飞檐下的阴影之中。

  盛怀亭这种地方,和千金楼隐隐有异曲同工之处,子夜街巷万籁俱寂之际,仍有丝竹不绝于耳。

  午后最炎热最令人倦懒的这半个时辰,才是他们最懈怠的好机会。

  对武林高手来说,这当然算不上什么良机。

  但盛怀亭不过是个高档酒庄,可供熟客留宿,混进去的阻碍,自然不会是那些住客。

  任笑笑已跟着帮手进去。

  叶飘零盯着陋巷中的侧门,手指牢牢缠着剑柄,片刻不敢放松。

  此地的危险,超出他的预计一截。

  应当是忠安候在内的缘故,他在此站定等待还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巡视而过的飞鹰卫,就已有八人。

  护卫皇城的大内高手从不离京,若以平均水准而论,飞鹰卫仅比他们略逊一筹。

  更关键的是,飞鹰卫领朝廷俸禄,在军中挂职,无缘无故对他们出手,等同犯上作乱。

  武林人士对他们多有忌惮,他们对江湖人动手,却不必有任何顾虑。

  一道锐利目光扫来,叶飘零垂下衣袖,挡住了手中剑柄。

  能屈能伸这一点上,师父远不如他。不论哪个师父。

  但他也承认,这一点他又不如师弟,且是远远不如。

  不多时,一个胖大和尚从正门出来,粪扫衣敞着前襟,亮出白花花的胸膛肚子,锃亮头皮上满是晶莹汗珠,左右一望,向着两个街口巡视的飞鹰卫走去。

  偏在此时,侧门那边吱嘎一声,赶出来一辆驴车,破布单子盖着几个泔水桶,慢悠悠往这边走来。

  叶飘零目光一凛,横踏半步,选了一个最不受阳光影响的出手角度。

  跟着驴车,乐呵呵的任笑笑晃悠着袖子走了出来,瞥一眼瞧见叶飘零,就穿着那丫头衣裳,一蹦到他身边,摸出一把铜钱,仰头道:“哥,我要吃糖人儿。”

  本已盯住这边的飞鹰卫转开脸去,看回搭话的和尚。

  叶飘零暗暗松一口气,配合道:“这大热天,谁会出来卖糖人。早晒化了。”

  “我就要吃嘛!”她抓住叶飘零的袖子就是一晃。

  那本被遮掩在其中的剑柄,便随之露在外面。

  他神情一肃,正要呵斥,就见斜对面一个飞鹰卫的炯炯目光,已直直投了过来。

  但任笑笑反应极快,身子一转,就撒娇般挡在他面前,撅嘴道:“那你给我买枣糕,不买不准走。”

  叶飘零没有说话。

  他的手横在自己胸前,宛如铁箍,紧紧抓住了她纤细灵巧的腕子。

  她干笑一声,往回抽,没抽动,瘪瘪嘴,道:“干嘛,光天化日抓着妹妹手不撒,回头找不到妹夫啦。”

  她自认方才那一出手应当是天衣无缝,起码能从叶飘零怀中掏个定情信物出来收下。

  偷儿与变戏法的相若,仰仗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快字,还要有足够的障眼法。

  障眼法不外乎两个字,要么遮,要么移。

  方才任笑笑一个简单动作,实则是双管齐下。

  她故意弄开他的袖子,亮出剑柄,引来飞鹰卫注意,是为了让叶飘零的心思移到那边,无暇自顾。

  而她转身这一挡,看似遮住了他人窥探,实际也仗着身段傲人,掩饰了出手路数。

  要知道,她任三小姐对自个儿长相有诸多挑剔不满,觉得眼角太挑,鼻子太小,腰不够细,腚不够翘,唯独对胸口鼓鼓囊囊不束着就连轻功都施展不开的奶子,颇为骄傲。

  这次她特地去了缠胸,只靠一张葱绿绸布兜着,就是为了方才那一转身,好乳如墙,挡住她从下面探过去的手。

  为此,她连领口都借着抹汗松了一松,晒红的颈窝下,可是实打实亮了一小段白白腻腻的奶子沟。

  这般卖弄都被抓住,她岂会不恼。既不悦自己学艺不精未能成功,又不忿如此牺牲竟没牵住他的眼,禁不住小声抱怨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叶飘零将她手挪开,视线与那个飞鹰卫对上。

  犹如两对灰黑石珠遥遥相望,双方俱无表情,只有紧绷杀气缓缓提升。

  就在那飞鹰卫准备迈步过来询问之时,大门内,忽然又走出一个高挑女郎。她一身白衣在烈日下几成淡金,又未戴斗笠不撑纸伞,只得抬起手来,在额前略略一挡。

  “呀,好俊的小娘子。”任笑笑赞叹一声,眼珠骨碌碌乱转,还在惦记从叶飘零怀里偷点什么。

  叶飘零却眉心紧锁,想要转开身去。

  无奈已经慢了,那白衣女剑客一眼便看到了他,清冷美眸中泛起一丝喜色,快步过来,远远便道:“叶少侠留步。”

  飞鹰卫的步子停住,那个胖大和尚,却豁然转身,粗短拇指咔的一声,将手上佛珠捏出碰撞轻响。

  叶飘零不愿与清风烟雨楼交恶,只得停稳身形,微抬斗笠,道:“燕女侠,有何指教?”

  燕逐雪神情肃穆,踏上数步,站定在两人长剑出手可及的极限之处,道:“叶少侠,可否随我去个四下无人的地方,我有些事,想向你请教。”

  那胖大和尚浓黑眉毛向内一收,两侧太阳穴忽的一跳,转头看向正在远去的那辆驴车。

  任笑笑一拽叶飘零袖子,道:“哥,咱的驴车,被和尚盯上了。”

  叶飘零惯于做些直来直去的事,能拔剑解决的,便不屑多费口舌。

  可断后断后,断的是出逃之后。如今还在城里,衙役、捕快、飞鹰卫不知有多少,若从盛怀亭出门就开始苦战,他一个人一把剑,能撑到离开三关郡?

  他不免有些恼火,看向燕逐雪,冷冷道:“我与姑娘素无交集,不知有何可谈。”

  燕逐雪微不可察地一怔,扶在腰侧剑柄上的白皙手掌隐隐一紧,道:“我有几个问题,想请叶少侠回答。担心叶少侠顾虑旁人,不肯坦承,才有此不情之请。”

  那和尚低声念了两句什么,两个飞鹰卫面色都是一变,不再犹豫,大步追向正在叽叽嘎嘎缓慢前行的驴车。

  任笑笑擦一擦额上的汗,笑道:“哥,官爷看咱家的驴车不顺眼,我去照应一下。你可别被这漂亮小娘子迷花了眼,不来帮忙啊。”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但叶飘零的手,正抓着她的胳膊。

  “诶?哥哥,我就是去跟官爷说两句话,你还不舍得呀?”

  叶飘零瞪她一眼,这才放手。

  任笑笑转身往驴车那边跑去,心中暗骂,这男人胸口莫非还长着一对儿眼睛,怎么这么好的机会下手还被捉了?属刑天的么?

  燕逐雪眉心微蹙,不解道:“叶少侠,我知道江湖险恶,你素有防人之心。可为何肯跟一个扒手称兄道妹,却不愿与我私下讲几句话?”

  叶飘零道:“清风烟雨楼的人,麻烦。”

  她略显恼火,语调微扬,“叶少侠,家师兄妹两个自问出山二十余年无愧于心,弟子们行走武林,也绝不敢有半分懈怠,此等不屑,我已可视为挑衅。”

  叶飘零退后半步。他亲眼见过清风十三式的威力,论一剑出手的覆盖所及,确实是对方更广。

  他的剑法若是锐利的刺,对方的剑法就是无处不在的风。

  他不是没信心赢,只是一旦开打,必定就是无法收场的局面。

  他根本不懂何为切磋。

  燕逐雪满面冰霜,道:“叶少侠不准备对麻烦二字做个解释么?”

  叶飘零道:“那偷儿惹我不快,我一剑杀了便是。你缠着我不放,我却要顾忌你背后的师门。难道不够麻烦?”

  燕逐雪好似吞了块石头下去,噎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嫩白面皮都涌上一层薄红。

  “我……只是有话问你。”

  “你有话问,我便要答么?武林中的美人,莫不是都如你这般自作多情?”叶飘零急于脱身,口吻越发尖锐,后退两步,道,“还是说,这也是你师门的传承?”

  锵。

  寒光如水的剑锋,已出鞘过半。

  燕逐雪周身杀气凛然,若不是有什么隐秘牵制着她,方才必定已经出手。

  武林正宗大都门第森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讽刺师尊,远比讽刺自身更甚。

  她握剑之手青筋凸起,虽稳如磐石,一样能看出忍得十分辛苦。

  叶飘零放下心来,再退两步,道:“希望下次见面,燕姑娘能学会不在我有事情要办时唐突问话。否则,我本愿意答的事情,也不愿意了。”

  足下一转,他一个起落,已追到停下的驴车旁边。

  飞鹰卫都已拔刀在手,那个胖大和尚,则轻轻拍着肚皮,绕车端详。

  赶车的瘦削汉子搂着怀里似是中暑的干黄女眷,满面堆笑,道:“官爷,佛爷,这泔水桶,尽是些拖回去喂猪的东西,又酸又臭,有什么好看。”

  “和尚我倒是不知道,泔水桶还要用布遮住。能叫贫僧看看里面么?”他嘴上说的是问话,蒲扇般宽大的手掌,却已经抓住了布单一角。

  任笑笑眼珠一转,高声道:“佛爷,这车泔水酒臭冲天,小心污了你的慧根呐。”

  飞鹰卫之一忽然出刀,向上一挑,将布单掀起,冷冷道:“我们不怕。查!”

  另一个飞鹰卫立刻纵身上车,四个齐胸高的破木桶,捏住鼻子忍耐着酸臭,细细看过,皱眉道:“没什么异常。”

  挑开单子的飞鹰卫也迈步上车,略一沉吟,忽然将刀插回鞘中,袖口挽起至肩,屏住气息猛地把手伸入桶中。

  那和尚面色微变,低声诵了句佛号,退开两步,感慨道:“为常人所不能,不愧是朝廷栋梁。”

  四个桶转眼摸完,那飞鹰卫抽出胳膊,跳下车来,皱眉不语。同僚立刻解下水袋,为他冲洗。

  那和尚左右端详,忽然道:“这位施主,夫人身体抱恙,为何还要随你出来辛苦奔忙?”

  车夫一愣,陪笑道:“我们这拉泔水的,多俩胳膊多一份力,早点拖回去,还能吃口热乎饭,她力气小,在我这儿靠会儿,就没事了。”

  冲水的飞鹰卫登时转头,走到车夫身边,腰刀连鞘一伸,挑开了那女人的草帽。

  她面色腊黄,口唇干涩,微微睁开眼睛,虚弱道:“官爷,有什么事儿啊?”

  飞鹰卫皱眉摇头,回到原处,道:“不是。”

  “嘶……”和尚大掌一抬,虽没丈二那么高,却还是有些摸不到头脑,“奇哉怪也,这真是……得开天目通才行么。”

  叶飘零冷冷道:“诸位在此拦着一辆泔水车,是在修炼心性么?”

  那和尚踩了刺猬一样往旁跳出三尺多远,扭头道:“叶飘零,叶少侠?”

  “不是什么少侠,一个用剑的。”叶飘零看向飞鹰卫,沉声道,“两位大人,是发现什么可疑了么?”

  两个飞鹰卫并不知道他,互望一眼,摇了摇头,抱拳拱手,齐声道:“护卫侯爷安全,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说罢,齐齐赶回街口那边驻守。

  驴车吱嘎前行,只留下皱巴巴的破单子留在青石道中,引来许多蚊蝇,嗡嗡作响。

  任笑笑咧开嘴,一蹦一跳到那和尚身边,“大师,你还有甚指教啊?”

  那和尚缓缓道:“贫僧昌定,北武当灵宫寺护法禅师,受侯爷之邀,来彻查四郡九户三百余口惨遭血洗的命案。此事干系重大,凶手布局严密,不得不处处提防,若有得罪,还望两位莫要介怀。”

  叶飘零道:“你便是定风和尚?”

  昌定手拨佛珠,道:“只是个江湖朋友的戏谑诨名,讽刺贫僧身宽体胖,八风不动。”

  “是个好和尚。”叶飘零微微一笑,拱手道,“告辞。”

  昌定一怔,忽然觉得先前身上那股隐隐约约的压力消失不见,心中一松,长出口气,整整破衣,合十道:“少侠杀孽太重,今后还是多加留意为妙。”

  叶飘零并未答话。他抓着任笑笑又一次失败的手,索性将她拎起,抓猫儿一样带走。

  拐进一条陋巷,他沉声道:“此刻能到哪儿?”

  任笑笑歪头盘算,道:“药红薇也就不到百斤,三个人轮着挑担子,那筐烂菜叶子,怎么也到南北大道,该奔城门去了。”

  他将怀中揣的碎银铜钱一把抓出,塞到她手中,道:“之后才是恶战,莫要再趁机试你的手上功夫,我只带了这些,你全拿着。”

  任笑笑皱眉还给他,气冲冲道:“不是我偷来的,我才不要。你小瞧谁呢?”

  她鼻尖一抬,得意扬扬,“我瞧盛怀亭这帮子也没什么了不起,把你扔到正门引引注意,就都跟傻子一样盯着这边了。断后不断后,很重要么?”

  叶飘零淡淡道:“盛怀亭的这些本就不是最该提防的。真正不肯让咱们带走药红薇的,只有那个幕后主使而已。走吧,等出了城,便是见血的时候了。”

  “见就见,本姑娘行走江湖可是小十年了,还没见过死人是怎么地?三两句话就想吓走我?”

  叶飘零扭头看她一眼,道:“那便走吧。”

  在街巷穿行,不多时,他们便追到了借驴车掩护从另一头离开的挑担人。

  烂菜叶子看似装满了两个大竹筐,只不过,都仅有最上面盖了一层,一边下面藏着的是一块七十斤重的石头,另一边,则蜷缩着被迷晕绑住塞了嘴的药红薇。

  三个精壮汉子一边谈笑一边擦汗,为了不让担子压得太弯露出破绽,里面还穿了一根铁钎。

  超过一百五十斤,不趁无人时候交换,极难装成正常挑担的模样。

  为免惹来怀疑,叶飘零追上之后也没过去,只是远远跟着。

  任笑笑百般无聊,边走边把辫子拆开换了一种编法。

  一过城门,绕去僻静角落,任二笑与分舵弟子纷纷出现,从竹筐中卸出药红薇,装进木箱搬上马车。

  任二笑长出口气,道:“一切顺利,我们这就往孟总管那边去,剩下的,有劳叶兄了。”

  叶飘零拔剑在手,道:“任笑笑,你不跟哥哥走么?”

  任笑笑不屑道:“你不必管我,我就在远处躲着,看你剑法到底怎么个厉害,还能稳赢我大哥。”

  “切磋较艺,我不一定是你大哥对手。我不擅此道。”他淡淡道,“但若要杀他,我绝不会失手。”

  “呸呸呸,我倒要看看,你的牛皮能吹多大。哪个江湖人手上没几条人命,你当我没见过世面么?”

  二刻之后,狭窄山道之间,任笑笑骑在树枝上,从茂密绿叶中探出猫儿一样的脑袋,盯着地上那泼油般撒开一片的猩红,瞠目结舌半晌,才喃喃道:“好吧,算我没见过世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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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3-28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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