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权之上

缘分0

玄幻小说

洛杉矶郡北部的蒙提西托是洛杉矶一带仅次于比弗利山庄的富豪居住区。
这里环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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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琅琊王

神权之上 by 缘分0

2023-5-16 19:53

  河州。
  河州位于月朝中部以东。
  此地毗邻东海,水道发达,堪称月朝之最。
  古时运输多靠水路,再加上水利丰富,灌溉充足,是以物产商贸皆丰,号称月朝第一富裕之地,鱼米之乡。
  也正因此,河州曾是四战之地,不知多少豪强觊觎此地,河州也曾几度易主。
  直到钟秀的出现。
  琅琊王钟秀!
  与其他诸侯不同,钟秀出身书香门第,其后却是行走江湖。
  早年仗剑走天涯,意气风发。
  其后却不知因何故,入了官府,从一名小小旗官坐起,一路高升,用七年时间,成为河州镇抚使。
  琅琊城一战,以三万对八万,大败文州何山野,名动八方,从此获号琅琊王。
  钟秀使刀。
  红袖添香刀。
  一度曾与荣飞雪的相思断肠刀并列,称天下双柔刀。
  相比荣飞雪的外柔内刚,多情刀法无情刀,钟秀却是外柔内也柔。他的刀法,不为杀人,只为护香。
  一生走江湖,未曾杀一人!
  直至成王!
  一战功成万骨枯!
  柳河镇外沉积原,钟秀这刻正站在一片山坡上。
  山坡上开满鲜花,他一袭白衣素裹,立于那花海中。
  浊世人独立。
  远望处,山坡下。
  一支骑兵正浩荡冲击,呼喝来去,手中箭矢如雨,落在前方奔逃呼喊的士兵中。
  随即马行如龙,四面包抄,将那一群流兵尽皆围起。
  一名校尉拍马从坡下冲至,来到钟秀面前落马跪道:“报总镇!柳河叛军已败,叛首蒋之易已死,余部一千二百人已尽数捉拿,无有漏网!”
  钟秀默默的看着远方,一双女子般的桃花杏眼,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他微微叹息着:“这一战,又是好些条人命。何苦来哉……”
  声音柔和,悲天悯人。
  校尉垂首:“总镇,如何处理这些叛匪?”
  钟秀叹息着,挥手间,一朵红色花儿已落入手间。
  他痴痴的看着那花,眼神中现出一缕温柔:“都是大好生命,更是大好男儿……如此好男儿……全都杀了吧。”
  顺手一挥,那花儿化作漫天的花瓣,从空中飘落。
  钟秀已转身离开。
  校尉翻身上马,奔呼狂嚎:“总镇有令!所有叛匪,就地斩杀!!!”
  下了红隗坡,上了飘香车。
  马车自嘚嘚回琅琊城。
  钟秀喜欢坐车,不喜骑马。
  他觉得人在车里,方便于隐藏。
  人们看不到车中之人,难辨真假,难洞其秘,总好过高头大马,看似意气风发,却是万众瞩目。
  便有什么弱点,也都被一眼洞穿。
  人是不可能没有弱点的,但是可以隐藏!
  终究是要隐藏于暗处,方得隐藏那真实的自己。
  可惜,成了将军,得了王名,位高权重,再如何隐藏,也终是难免那无数目光。
  于是坐在马车里,便成了钟秀难得的休闲之时。
  知他者,断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但今日,有所不同。
  马车突然停下。
  一人声起:“杨云昭见过老师。”
  “云昭?”钟秀目光微微一亮。
  掀开车帘,钟秀看到杨云昭正肃立马车旁。
  他满头大汗,就是马儿也累的气喘吁吁,显是经过了好一番赶路,累得够呛。
  可便是如此,杨云昭依然立的笔直。
  钟秀微笑:“我听说,你入了君威军?”
  杨云昭垂手恭声:“云昭无用,现是君威商行护卫队的一名小小队长。”
  听到这话,钟秀便笑道:“那样的护卫队,我也想要。”
  杨云昭没有奇怪钟秀了解君威的事。
  若说这天下对情报最重视的,除了君威,或许就是钟秀了。
  当年钟秀就曾与他说过:所谓的妙计,都是建立在足够的信息基础上的。有了足够正确的情报,便是傻子都知道该如何去做。而真正优秀的将军,不是在信息不充分的基础上去决策,而是从一开始,就想尽办法弥补信息之不足。
  所以,天下的人可以不知道君威,但是钟秀不会知道。
  他只拥有三万兵马,但他却拥有一个高达两千人的情报组织!
  红袖坊。
  正因此,杨云昭知道,与钟秀谈事,其实是可以很简单的。
  未必容易,但一定简单!
  因为他几乎知道所有你想隐瞒的事。
  便是有那不知的,三言两语也可以试探出来。
  好在杨云昭也没打算隐瞒。
  他道:“老师,我奉元首之命,有事相谈。”
  钟秀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放下车帘:“回去说话。”
  ——
  柳河镇。
  夜幕黄昏下,镇上的一处临时住所里,钟秀点上一支香烛。
  这是他的习惯。
  每次只点一烛。
  有光,却只是微光。
  钟秀身在微光里,栖于昏暗中,烛火将他的身影拉长。
  杨云昭坐于对面,望着钟秀,尊敬道:“老师的习惯,始终未改。”
  “胆子小,怕死。”钟秀淡然道:“你那个位置,便在窗口。若是今日有刺客,你便是为我挡灾。”
  杨云昭便笑:“能为老师挡灾,真是太好了。”
  钟秀便叹息:“可惜今夜无刺客,到是白费了你跑这一遭。”
  杨云昭低头:“所以,老师是拒绝了么?”
  “你很失望?”
  “老师是明眼人,当前的局势,一望便知。”
  “你高抬我了,我若事事皆知,断不至今日如此。”钟秀唏嘘着:“你也莫担心。其实,我同意与否,并不重要。”
  “嗯?”杨云昭愕然看钟秀。
  钟秀淡淡道:“重要的是,便是我同意了,你以为,卓君彦便可以达成目的,兵出高林了吗?若他出不了高林,那他与我的协议,还有何意义。到时候,他还会遵守协议吗?”
  “我来的路上,得了消息。柏祥南叛国!”
  “是,好理由,但是没用。”钟秀微笑。
  他望着杨云昭道:“其实你们从来都不知道,陛下在想什么,对吗?”
  杨云昭怔然。
  钟秀轻轻叹了口气:“他人只知,我用七年时间,成为这河州镇抚使,靠的是一身功绩。却不知,这想法有多么可笑。若不通上意,纵功高盖世,也只得功高震主罢了。你可知,我今日本不想全歼柳河叛军?但是没办法,谁叫他得罪了韩相呢。”
  韩相者,门相韩仁心。
  也是钟秀在朝中最大的支持者!
  正是因为柳河叛军得罪的是韩相,所以钟秀必须杀之!
  而钟秀想告诉杨云昭的,就是即便是他这个琅琊王,也要考虑上意,许多想法,不是你想想合理就可以解决的。
  理,是用给民间的!不是用给上面的!
  这刻钟秀继续道:“卓君彦太狂了,狂到他根本不屑于去猜测陛下的想法,狂到他觉得今日派你来,已是重大让步,委曲求全。正因为他狂,所以他不在乎。若皇帝同意了,他便奉旨出行,若不同意,他就打出去,他就是这般想的,对吗?可你可知,若他是打出去的,那我与他达成协议,便等同叛逆。到时,又置我于何地?”
  杨云昭无言。
  钟秀说的没错。
  卓君彦确实太狂了。
  他根本不在乎这事的成败结果。
  他不在乎许多结果,因为他有足够的力量去强行碾压。
  而在这庞大力量的背后,也便导致了他的“妥协”没有诚意——看起来是给了琅琊王一个和平共处的机会,但实际可能是把钟秀拖下水。
  卓君彦不会考虑这个问题,但琅琊王考虑到了。
  他深知若卓君彦未得圣旨,杀出鬼哭关,对与他达成合作的自己,影响会有多大。
  看起来不相干的两件事,实则紧密相关!
  便是杨云昭,其实也没想到这点,他在军事上的能力不错,在政治上依旧弱了一些。
  直到这刻被钟秀点破,方才醒悟。
  一念至此,杨云昭道:“看来终是不成了。”
  钟秀笑看他:“怎么?这就放弃了?”
  杨云昭低头:“若我面对的是别人,自当想尽办法努力说服。但我不能将老师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钟秀笑笑,依然悠声软语着:“我从来不是你的老师,只是你曾经的上级。我给过你指点,但最终你是靠自己。这天下的事,靠的都是自己,他人的点拨也仅是助力。我指点过很多人,你是最让我满意的。也因此,我才让你离开,小鹰终究是要飞出去,才有成长。”
  说着,他轻叹一声:“我今年三十有八,十二岁踏入江湖,江湖十年风雨,二十二岁从军,二十九岁成为镇抚使,迄今戎马十六载。这十六年来,我曾面对过许多麻烦。每一次,我都尽可能做出我认为最正确的选择。然,即便如此,在我成为河州镇抚使的这些年,我依然未能让河州有所起色。月朝诸侯里,我依然是最弱的那个。成为镇抚使的这九年,更是再未有寸进!”
  杨云昭激动道:“老师怎么能说是最弱的?七王之中,您列第一才对。”
  钟秀摇头:“河州富甲天下,却民心积弱,战力不足。我手下这三万兵马,欺负一般弱小到也罢了,若对上其他诸侯,莫说温凉王吴良水他们,便是那混乱中州,都未必能平。我所建立的功勋,都是欺负弱小,真正的强龙,那是招惹不动的。归根结底,便是实力不足,底蕴不够!那真正的强人,断不会如此。”
  说着他看看杨云昭:“我可以指摘卓君彦好勇无谋,自以为是,但其实,我也羡慕他!”
  羡慕他?
  杨云昭愕然。
  “是的,羡慕。”钟秀长叹:“人生得意需尽欢,若得快意恩仇,何需蝇营狗苟?卓君彦看似狂暴鲁莽,实则是胸有丘壑,捉大放小。他把握了最重要的核心力量,情愿他人算计自己,也不情愿自己弱小再去算计他人。所以,若我与他为敌,或许我可以成功算计他一百次,但最终失败的那个,却只会是我。”
  杨云昭低首无言。
  钟秀道:“这些年来,我扪心自问,也算尽心,也算竭力,我所做的事,几乎每一个就当时的选择,都是最正确的,为何还是如此?为何始终不能脱颖而出?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好久。直到最近,我才终于有所明悟。人生若棋盘,有千步万步。那下棋的好手,可以看到三步,慧眼无差者,可看到十步以外,然也止于此了。十步之内的最妙之招,若放到那千步万步之内去看,却未必就是最好的选择,甚至可能是个糟糕的选择。”
  说着,他微微一笑:“我这一生,做过许多十步之内的正确选择,但最终依然是诸侯垫底,就因为有时候你看得太清楚了,太精明了,却未必就是最长远的选择。比如我杀柳河叛军,讨好了韩相,却也得罪了周相,甚至可能让陛下不满。这便是得失!那吴良水,卓君彦,都是凶悍之辈,却照样成势,就是因为他们少了那一份圆融的同时,多了一份果敢与坚定!有些事,想的太多真的不好。”
  说着,钟秀看看杨云昭:“从常理而言,答应卓君彦的要求,并不是一件正确的事。但我已经厌烦了,正确的选择却得不到正确的结果。所以这次,我想试着做个错误的选择。”
  杨云昭大喜:“老师!”
  钟秀摆摆手:“总要有些来去的,也不能就这么答应。这样吧,你替我想些条件,给他们送过去。”
  “我?”杨云昭愕然。
  我是来做说客的,你让我帮你对君威提条件?
  “对!你!”钟秀微笑。
  烛光下,暗影里。
  钟秀轻描淡写的挑着烛芯,激起火苗噼啪:“我能教你的,不多了,这次的事,你自己想,想不通,便慢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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