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复仇者(一)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 by 尤希尔弗洛让梅尔
2024-2-24 18:45
直升机旋翼带起狂风,昂热扶着舱门低头俯视,苍白的发丝在风中缭乱,来自梅涅克卡塞尔的折刀就在他的掌中。这一刻他并非卡塞尔学院的校长,而是来自旧时代的复仇者,璀璨的黄金瞳中隐隐有愤怒的狂龙无声咆哮,那是即将杀死一个人的眼神,森严冷峻,像是神明俯瞰蚂蚁。
探照灯的光柱打出巨大的圆形光斑,那个逆着强光毫无惧色抬头的男孩面孔是如此令昂热熟悉,多年前就是这张脸,在一夜之间摧毁了他所拥有的一切。从那天之后希尔伯特·让·昂热就不再是个热情自我的年轻人,一旦踏上追寻复仇的道路,就再也没办法回头。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昂热把玩着手中的折刀。
“当然。”李雾月漫不经心的笑笑,“那是在德国的一场大雨,我最讨厌的天气,还有讨厌的人。人们不一定会记得自己最喜欢什么,但肯定记得自己最讨厌什么,我很感谢你们那天让我醒来,但这和我讨厌你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李雾月承认了,发生在卡塞尔庄园的夏之哀悼时间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在那个发生在德国卡塞尔庄园的夜晚,原本负责解剖李雾月身体的医生只是个普通人,秘党正打算用科学的手段来研究龙族的遗体。但是医生因为意识到李雾月作为一具保存完好的尸体,心脏居然还具有活性,出于对科学的探究态度,医生在没有告知卡塞尔等一众主导者的情况下,给李雾月的尸体打了一剂肾上腺素。于是灾难降临,来自旧时天空与风的霸主毫无征兆的苏醒,摧毁了卡塞尔庄园的一切,昂热是唯一的幸存者。
“真高兴你能这么轻松的就承认,说实话我还担心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因为你和那个时候长的有点不一样,老人总是对自己的眼神不太自信。”昂热居然笑了起来,最直观的是印象而非外表,那晚的李雾月是十足的少年气,但现在的李雾月看上去有点阴柔妩媚,像个男装的少女,如果不是那极具冷漠感的嗓音,昂热真的没法确定。
“吃的太多,就会有点发福。”李雾月凝视着昂热手中的折刀,说了个冷笑话,双生的姐姐对他而言不过是种美味的食物。
他认得那东西,在那天晚上,就是梅涅克用这把刀重创过他,如今一代屠龙精英早已成为过往的传说,每年墓碑上都会放着后人悼念的鲜花,而他的遗志却随着那把刀转移到了新的继承者身上,仿佛既定的命运,白发苍苍的老人带着它,再一次与他重逢。
“你和以前不一样,有了些幽默感。”昂热说。
“那么你呢?我记得你那时候还很年轻,也很弱小,我只是随手打了一拳,你就滚到了房子的地下室里,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但今天你又出现在我面前,虽然已经老去,身上的气息却和当初一模一样,用你们的话说,感觉就像一个愣头青,只有撞得头破血流才知道自己错了,很令人讨厌。”
“我是不是第一个被高贵的龙王记住的人?”昂热挑挑眉。
“应该是第一个从我手下活过来的敌人。”李雾月抬起手掌,朝着直升机狠狠捏指成拳,“但这次绝对不会了!”
直升机的旋翼忽然停止,引擎蜂鸣着发出咔咔的响声,却不能再让旋翼再转动一下,周围的空气都如同凝胶一样被固定住了,失去动力的直升机随即调转方向笔直的向下坠落,没几秒就在剧烈的爆炸中画出辉煌的烟火。
昂热从滚滚黑烟中出现,像是一枚炮弹射向李雾月。他赤裸的上身披着黑铁般的鳞甲,鳞甲表面流动着隐隐的火光,苍老的面孔上覆盖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坚硬皮肤,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那双黄金瞳前所未有的明亮,甚至比肩与他冷冷对视的李雾月!
如果是楚子航站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三度爆血,昂热没有任何犹豫,在一瞬间就把自己的人类之心压制到了极限,来自血统中古老的基因尽情释放,无尽的杀戮欲占据他的身体,多年来积攒起的仇恨在这一刻膨胀到了极致,他根本不需要怒吼,手中的折刀就自然发出刺耳的蜂鸣。
这种状态最多只能维持几分钟,超过这几分钟昂热就有堕落成死侍的风险,在这种死人之国里成为死侍的结局就是沦为世代的傀儡,那是最糟糕的结局。但他没有选择,楚子航能被叫做是杀胚,那是因为他还没见过昂热真正战斗起来的样子!
黑色的匣子就跟着昂热一起坠落,在他身边散开,暗金色的六柄利刃在匣中震颤不已,仿佛被锁在匣中的是六条怒龙。首先跳出来的是傲慢,然后是妒忌,紧跟着暴怒,懒惰,贪婪,饕餮,除了遗失在长江水底的色欲,剩下六把刀剑都蒙受昂热的血统召唤,主动跳出剑匣,刀柄上闪烁着暗金色的流光,跟随着他一起如星辰坠落。
这一瞬间就连李雾月也不禁好奇,眼前的人类只是个再卑微不过的混血种,就算让七宗罪的铸造者诺顿自己来,他也最多只能同时使用两把武器,这个人类怎么可能同时用六把刀?
时间零极致地释放,在缓慢流动的时间中昂热可以看清楚周围的一切,他踩着直升机和建筑的碎片反复弹跳,六把刀剑被他抗在肩上,其中不乏针对大型敌人的傲慢和暴怒,和他的身体对比起来也不遑多让,这一幕让他看上去有些滑稽。
终于触及地面,昂热左手暴怒,右手贪婪,暗金色的刀弧把李雾月身边的所有空间都封死,瞄准他的脖子。直到此刻他如何操纵六把刀剑进攻才真正暴露出来,剩下的刀剑被时间零固定在昂热周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下坠,这在昂热眼中基本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所以他能够同时用六把刀,随手取用,随手砍杀,一刀出去根本就不需要收刀,直接放弃掉拿走新的刀就好了,如此循环往复,攻势无穷无尽。
暴怒发出狂暴的吼叫,刀柄处浮雕的龙首睁开了双眼,昂热像是握着一条暴虐的火龙。而贪婪几乎是寂静的,唯有昂热才能感觉到剑柄上传来的脉动,这柄直刃阔剑似乎有了自己的心跳,因为察觉到近在咫尺的鲜活血统,血脉般的纹路沿着贪婪的剑身生长,一旦刺穿李雾月的身体,就算是龙王的鲜血,也会被贪婪夺走。
李雾月还保持着抬头仰望的姿态,丝毫没有察觉到将至的危险,时间零就是这么一种可怕的言灵,昂热行走在时间的夹缝中,宛如幽灵般的刺客。多年前他还太过年轻,最多只能延长几秒钟的时间给自己,但他已经经过了无数次的磨练,加上三度爆血的提升,这个时间可以用数分钟来计算!想想你的对手能先殴打你数分钟是什么感觉?
细不可查的冷笑在李雾月唇边扬起,他的眼睛忽然转向了昂热,带着森严的杀意!在这无限延长的时间中,他的任何一个动作都该是如同电影倒带般的缓慢,可那个笑容却像等待了很久,如故人相逢的那份喜悦。
没有杀死这个人是李雾月的耻辱,现在正是他该洗刷败绩的时候了。
暴怒和贪婪的攻势分别被两只暴虐的龙爪狠狠拿捏住,昂热拼力想把刀嵌进李雾月的身体里,但刀刃只是微微摇晃,难以前进,三都爆血之后他堪比次代种,加上时间零就真的有对抗龙王的能力,可是单纯拼肉体力量他依旧不是真正龙王的对手,即便李雾月看上去像个小孩子。
李雾月双手交错,以精妙的角度捏住了两把刀的刀身,浑身包裹着苍青色的鳞片。上一个瞬间他还是个小孩,这一刻他已经依靠膨胀的肌肉和矫健的四肢和昂热差不多高,唯独那个脑袋还是如同少年让他的形体看上去过分怪异。
这是千年前他在西夏国被杀死时所支付的代价,那些古代的中国屠龙世家以不计其数的生命,对李雾月造成了永久性的伤害,让他再也无法长大,只有依靠吞噬来继续增加自己的力量,他的苏醒并不是完整的。
“你以为有时间零这种东西就能抗衡我?”李雾月的声音仿佛咬牙切齿的厉鬼,口中露出野兽般的尖牙,“延长的时间只要对手够快,就可以直接忽略掉,你能让时间延长到五十分之一,而我的速度就是你的五十倍!我能抵消你的时间零,即使不依靠任何言灵!”
天空与风的霸主除了对空气的绝对掌控,还有令人恐惧的超高速,李雾月当然不害怕白王,就算是白王也不可能比他更快,在吞噬了自己的姐姐相互融合之后,在比速度这一点上没有人是他的对手。电影里的那句话确实没有说错,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就连现代战争也是装备和速度的比拼,拦截不下我的导弹,就别想和我争霸。
在面对龙族的战争中,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值得大惊小怪,昂热拥有绝对丰富的战斗经验,这种变故也不会影响到分毫。
他果断踏后一步,放弃暴怒和贪婪,转而握住更小的妒忌和懒惰,这两柄刀一短一长,对擅长双持的人来说会很难适应,但昂热握住它们的瞬间就表现出了极高的适应性,妒忌回转隔开李雾月的利爪,懒惰就能顺着他的指缝悄然袭击,像是刺客的匕首,滑向他的手背,溅起星星点点的火光,李雾月的骨骼和皮肤都硬度惊人。
但昂热的这种手法显然引起了李雾月的警惕,他没有带任何武器,就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来当做武器,完全是大开大合的风格。每一次爪击,每一次猛踢,都会撕开空气发出沉闷的嗡嗡声,那是超音速的乱流,看不见的高速风刃沿着他进攻的方向笔直切过,昂热的几缕白发留在他上一秒落脚过的地方,高架路上切开数百长的切痕。昂热每一次和李雾月对刀都必须侧身斜向,否则正面对上就会被那些风刃直接切成两半。
这完全是不公平的战斗,但人与龙之间的斗争向来就没有公平可言,唯有握住手中的刀剑。
昂热并不知道的是他和李雾月的对决已经是非常少见的情况了,当年就算是天才的梅涅克·卡塞尔也只能被李雾月单方面碾压,以至于不得不释放自己的莱茵给了嚣张的李雾月一次痛击。
在时间零的领域中,李雾月无法使用他最擅长的空爆,因为风元素也受到时间零的影响异常缓慢,无法快速聚集起来引发爆炸。刚一交手他就尝试过一次,如今一分钟过去,空爆才在他们一分钟前的位置炸开,要想让这种东西命中对手除非对手是个傻子,现在李雾月单纯是在靠肉体的高速力量引发空气震动出现风刃。
李雾月少有的进入了认真近身搏斗的压抑中,对他来说以前任何时候的战斗,除去背刺黑王都是碾压碾压再碾压,而今天这个奔着他来复仇的老头儿,就恰好拿着最克制他的言灵。
或许这是命中注定会有的一战?那一年他在卡塞尔的庄园里嚣张狂妄,根本没想过会有个人类吃了自己的一击还能苟延残喘到今天。
可是李雾月从不相信命运,他在人类之中呆过很久,比人类自己更了解人类。命运什么的,那不过是渺小人类用来自欺欺人的东西罢了,以为安上这两个字就能事情变成伟大不可抗拒的神话。可他李雾月是龙,是君王,是天空与风,为什么要在乎人类的想法?也许是因为和人类接触的太多,所以不知不觉中就受到了奇怪的影响,看起来是时候找个机会和庞贝那种傻逼切割了,前提是先搞定眼前这个臭老头儿。